牛顿是一个天才,不过,他之所以能取得惊人的成就,也与他的勤奋和仔细息息相关。前述他请客吃饭的故事未必为真,但发生在他身上却是完全可能的。此外,“好记性不如烂笔头”这句大俗话在牛顿身上也有很好的体现。他非常喜欢记笔记,内容广泛,既有做某事的详细安排和规划,也有日常的所想所思。因此,除了公开的出版物和一些信件,牛顿死后还留下了大量手稿。幸运的是,这些手稿很好地保留到了现在,所以与其他人比起来,我们对牛顿的了解可以更全面更完整。1936年,凯恩斯拍买到了牛顿手稿的一部分,拜读之后,这个著名的经济学家感叹道:“牛顿不是理性时代的第一人,他是炼金术士中的最后一个。”凯恩斯的话表明,一直以来,牛顿几乎被人们塑造成了理性和科学的化身,但是,真实的牛顿远比这种公开的形象要复杂和有趣得多。从内心深处来说,牛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秘主义者。因此,终其一生,不是数学和天文学,而是神学和炼金术或许才是牛顿倾注心血最多的领域。 大约从少年时代开始,牛顿就开始了神学上的思考,这个爱好伴随牛顿直至生命的终点。有传记作者认为,牛顿的这个爱好,部分地可以归因于继父的影响。(牛顿是遗腹子,继父是一个虔诚的乡村牧师)这当然是一个合理的推测,不过,即便没有这层关系,考虑到彼时彼地的情况,我们也很容易理解,一个从浓郁的宗教氛围中成长起来的人,对宗教具有浓厚的兴趣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。牛顿留存下来的手稿中,有关神学的超过三分之一。阅读《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》,我们通常会叹服于牛顿的缜密和细致,而同样的东西在他的神学作品中也随处可见,尽管它们中的大部分牛顿从来就没有公之于众的打算。牛顿对神的看法与当时英国占据主流地位的宗教信念有较大的分歧,这是他为什么刻意隐藏自己在神学上的思考的原因。因为牛顿知道,一旦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不谨慎,会给自己的地位和声望带来不必要的损害。在大概写于1681年的一篇文章中,牛顿依据《圣经》,论述了上帝创世的计划和过程,其中的诸多细节描写繁琐但井井有条,足以见证作者所花费的心力和精力。因此,像“无神论”这样的字眼,在牛顿眼中,只会是一个贬义词。在一份手稿中,他毫不掩饰对它的厌恶:“无神论使人感到它的荒唐可恶,以致从来就不曾有过多少追随者。”接下来,作者列举了众多他认为能够无可辩驳地证明上帝存在的事例;最后,全文在只能从最虔诚的信徒那里听到的颂扬上帝的词汇中结束。 有些牛顿的传记,致力于证明牛顿在宗教上的兴趣和内心深处的神秘主义情结,与他取得的科学上的巨大成就之间,存在正向的关联。评价这样的观点是否合理,超过了一篇小文力所能及的范围。不过,从上面简短的讨论中得到以下的结论,我想不至于引起太大的争议:牛顿将行星的运动归之于上帝,不仅不是因为无法解释其成因的无奈,反而是多年来精心思考的一个顺理成章的逻辑结果。 所以,牛顿晚年没有投向宗教的怀抱,因为他一直就在那里。 关于牛顿的晚年,由于他投入更高深的神学研究在中国遭到了很多人的贬斥,我记得自己求学的时候就曾看过老师在资料上讲过,仿佛一个伟大的科学家晚年搞起了封建迷信,而后,当自己有了对神学、宗教学、哲学的领悟,才知道,这是不了解西方宗教的,甚至不了解宗教本质的中国人的胡说八道。他在寻找的是宇宙第一推动力,从那以后,对于中国人写的外国人的传记我多少都保持警惕,因为不了解对方的文化背景。 对于牛顿的晚年,人们普遍存在一些误解。认为牛顿开始相信上帝。但事实并非如此。对于微积分的研究是牛顿晚年的研究重点。微积分可以在实验的基础上推导出物理量之间关系的函数形式,但具体函数物无从知晓(简单来说,就是知道谁和谁呈正比或反比关系,但作为初始条件的比例系数不知道),只能通过实验得知。所以,牛顿提出“上帝第一次推动”这一个概念,就是说,像密度等物质固有属性是大自然自己制定的,无法更改,也无从推导。而人们的误解普遍来源于“上帝第一次推动”,误解为“上帝第一次推动力”(牛顿生活的时代还没有力的物理概念,牛顿定律是牛顿通过动量形式表达出来的)。1727年3月31日,牛顿在伦敦病逝,享年84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