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战老兵傅英。本报记者 王达/摄
92岁的抗战老兵傅英负过3次伤:一次被弹片击中额头,一次被子弹贯穿鼻翼,还有一次一块手榴弹片嵌进了后背。
除了伤疤,傅英的脸上还爬满了皱纹。他先后被授予三级解放勋章、三级独立自由勋章、独立功勋荣誉章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。虽然记忆力越来越差,但8年抗战的经历始终印在他的脑子里。
1938年,傅英加入吕正操领导的人民自卫军,同年8月,人民自卫军成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武装力量,那一年傅英15岁。
“日本鬼子实行‘三光’政策,他们把村子包围住,把村干部关起来,把漂亮的妇女抓起来强奸,连15岁的小女孩儿都不放过。”傅英说,他是怀着对日寇的仇恨参军的。也因为这一点,这个入伍不久的小战士打起仗来格外勇敢。
“打仗有个特点,事前没底儿事后怕,真打起来反而什么都顾不上了。”他这样介绍自己第一次战斗的经历。那是一次伏击战,他和战友们埋伏在一截矮墙后等待敌人。“等了一两个小时,心里一直犯嘀咕,坐卧不安。”傅英挥舞着手臂说,“真正打起来,我放了几枪,冲上去就俘虏了几个敌人!”
从那以后,他最高兴的事就是带着俘虏和战利品撤离战场,那意味着又打了一个漂亮仗。在战火的洗礼中,傅英逐渐从新兵蛋子成为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。
1942年,日伪军5万余人对冀中地区发动大扫荡。傅英所在的部队化整为零,在冀中平原上展开游击战,他被任命为游击队长。“平原和山区打游击不同,山里的部队到平原觉得无险可守,但在我们眼里,平原到处都可以突围。”这位游击队长说。平时,他和队员穿着老百姓的衣服,把枪托锯掉藏进大衣,隐蔽在村庄里,一有情况就马上转移。
傅英说,自己喜欢夏天和秋天,因为有一望无际的庄稼作为天然屏障,特别是又高又密的青纱帐,非常适合游击和隐蔽。
最难熬的是冬天。白天,他们住在堡垒户家中,“一挨到中午就高兴了,因为敌人下午不敢来扫荡,怕傍晚回城遭到袭击”。于是,下午游击队员们就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搞宣传,把敌人的反动标语擦掉,换上革命口号。
无论什么季节,黑夜都属于游击队员。在傅英的带领下,他们趁着夜色搞偷袭,把龟缩在据点里的敌人打得心惊胆战。
在和敌人的周旋中,游击队还总结出了“敌进我进”的策略。“敌人来扫荡,我们就到敌占区去,我把这叫‘灯下黑’,觉得很安全”。最危险的时候,他们就住到伪保长和甲长家里,因为这里最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。慢慢地,这些伪保长和甲长大部分被发展成爱国力量,变成“白皮红心”式的人物。
当时,游击队使用的武器都是从日军手里抢来的,五花八门。傅英用过“盒子炮”、“歪把子”,但用得最顺手的还是“三八大盖儿”。在部队,他是出了名的神射手。有一次突围,负责断后的傅英连续干掉几个敌人,挡住了追兵。这时,部队又被前方敌人的机枪压制住,他又跑到前边一枪解决了机枪手,使大家成功突围。
由于没有能够摧毁强硬目标的火炮,游击队选择了一种巧妙的战法。“战斗开始前,我带着一队战士摸到炮楼附近,架起一挺机关枪压制炮楼上的火力,另一组战士抱着木柴靠上去点火。”傅英说,这些点火的战士们头上顶着两床浸了水的棉被,以保护自己不被扔下来的手榴弹炸伤。
不一会儿,大火产生的浓烟开始往炮楼里钻。“里面的敌人被熏得喘不过气来,只好乖乖缴械投降。”每次烧掉敌人的炮楼,他都觉得为乡亲们出了一口恶气。
8年抗战,傅英不断目睹战友的牺牲,“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,说没就没了”。他曾亲眼看到连长身中3枪,就倒在自己前方,还没抬到医院就壮烈牺牲了。而他自己也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,“机关枪和步枪的子弹嗖嗖地飞,说不定哪一颗就打在了自己身上。”
当听到日本侵略者投降的消息时,他觉得是在替牺牲的战友们一起迎接胜利。
傅英听说同村一位叫芦照龙的老人,把两个儿子送去参军,结果都牺牲在了战场上。“他们的名字就刻在村子烈士陵园的墓碑上,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去那里看看,陪他们说说话。”
平时,傅英会给自己的子女讲这些英雄们的故事,闲暇时也看抗日题材的电视剧。尽管总觉得自己记性不好,但他却总能准确地描述出那些战场上的人和事。在这位92岁抗战老兵的眼里,那是一场不能忘却的战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