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,对我而言,是过往的人生中最沉甸甸的一年。7月,我结束了象牙塔的生活,开始走向社会,成为了一名职场新人。10月,最疼爱我的爷爷突然离世,让我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原来生与死之间的距离真的是这么近,只是一个转身便已天人相隔。
从小到大,爷爷都是最关心我的人,无论是在衣食住行还是在学习上,都尽可能给我最好的照顾。
与很多中国式父母的关心不同,爷爷虽然话不多,但却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。他就像我最好的朋友,总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力量,带给我前进的动力。
2
大学的时候,我一心想从三本考进一所名牌大学,刚开始复习的时候很多人反对,周围的压力和异样的眼光也经常让自己产生怀疑:追求自己的梦想,我难道做错了吗?
每当我被外界的压力搞得疲惫不堪时,爷爷似乎每次也总能在电话的另一头听出我的小情绪,“没事,孩子,只要是你想考的,不管别人怎么样,爷爷都会用尽全力支持你。“
虽然最简单和朴实的言语,却给那个时候的我莫大的鼓励。因为我知道,就算全世界都不认可我的梦想,我还有爷爷与我一起并肩作战。
他从来不会去问我复习的如何,有没有考上的把握,每次电话中也都只是问我吃的怎么样,钱够不够花,嘱咐我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。爷爷不懂什么大道理,但是他懂我,不愿让过分的期望和关心带给我沉重的压力。
3
我不是一个学霸,甚至说基础也没有那么好,考了两年却依然没有一个很好的成绩。记得那是2015年的春节前一周,二战的初试成绩公布,虽然比第一次有所提高,但是也只有可怜的334分,比去年学校复试线还低6分。加上当年报考人数激增,就连学校出题的老师预测分数线应该会有大幅上涨的趋势。
突然间,梦想变得支离破碎,我为之付出两年的努力就好像在瞬间化为乌有。
整个春节,我陷入一个个深深的低谷,不愿与人交流,不愿与人沟通,更不愿意再去提关于考研的一切。我有意去回避这个话题,决定大年初六回到西安找工作,毕竟生活还要继续,纵然心灰意冷,也必须要学着去养活自己。
走之前的前一天,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爷爷拉住了我:”孩子,我知道你很难受,也不想再靠家里生活自己去挣钱,我都能理解,但是孩子,如果真的只差这一点就这样放弃了,你甘心吗?”
是啊,我会甘心吗?爷爷一句话,又一次击穿我早已崩溃的心。
“孩子,没关系,大不了再来一年,晚一点挣钱又有什么关系。只要你愿意考,爷爷依然支持你。“
最难熬的时候,总是有最懂的爷爷。
幸运的是,那一年学校的分数线出人意料的降了10分,我就这样惊险的擦线进入到复试,最后被录取。得知拟录取的那一天,爷爷就像一个高兴坏了的孩子,不停的追问我通知书什么时候到,什么时候开学,什么时间去买车票。
原来,亲情就是这么简单,你要的我都会给你,给不了的我一定用尽全力支持你。
4
北京读研的两年,很快就到了找工作的季节。
和很多同学一样,我也想毕业以后留在北京工作,也希望如果有机会拿到北京户口当然会更好。毕竟,对于绝大多数人言,应届毕业生可能是唯一一次能解决户口的机会。
但是,这又何谈容易。毕竟,指标越来越少,想要留在北京的人却依然那么多,尤其是在北京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,谁又会看得上我这种不入流的三本出身考上研究生的呢?
我没有自信,在找工作的时候也羞于去提我的诉求,就算不提已经是处处碰壁,又何必再庸人自扰。
在一次面试结束后,我在电话里爷爷说了自己的打算和想法,“孩子,无论你想要什么工作,尽力去试一试啊,只有努力过才知道结果。既然已经从咱们这小地方走出去了,爷爷也希望你将来能留在大城市。不管是不是北京,只要你觉得能生活得开心,在哪都好。”
又是最简单的话,却是最真的情。
鼓起勇气,重新上阵。又一次很幸运的是,虽然整个秋招我只拿到了两个正式的offer,但还是实现了自己的小目标。
然而,拿到进京函的那一天,还没来得及和爷爷分享我的喜悦,他已经住进了ICU。
5
其实爷爷住院已经很长时间了,为了不影响刚刚参加工作的我,爷爷让家人瞒了许久,自己在电话里也总是跟我“谎报”身体状况。
然而,在一次手术结束后,爷爷被推进了ICU。病危面前,家人再也无法和爷爷一起瞒着我。
第一次进ICU里,爷爷却无法说话,浑身上下的插着管子,我一边流着泪,一边和爷爷说话,猛然间,却看到了爷爷眼角流出的泪水。我开始擦干眼泪,开始微笑,我想爷爷一定不想我难过才会一直瞒着我。
一周之后的中秋节,我又一次进入到ICU里,此时的爷爷已经可以开口讲话。
我紧紧握着爷爷的手,然而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我““工作累不累,一切解决好了吗?”原来,就算在ICU里受尽了病痛的折磨,他依然在惦记着我,惦记着我说过的每一句话。
“不累,解决好了。”
“那就好,慢慢来,不用担心我,死不了。”
“爷爷,等你好了,我还要带你和奶奶去北京玩呢。”
爷爷笑了,又一次笑的那么灿烂。床边的医生说:“老人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,看来他真的很开心。”
然而,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爷爷的笑。
ICU监护室里,医生的双手不停地对老人进行胸外心脏按压,而病床旁的监护仪却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。我不懂医学,看不懂屏幕上各种奇奇怪怪的数字,只知道那原本昨日还上下波动的线此时已经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。
昨日,是中秋节。而刚刚就在几个小时前,医生还告知我们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监护室,就好像突然从天上一下子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,摔得鼻青脸肿、体无完肤。
原来,生与死的距离真的就是一转身,昨日还能看见你的笑容,今日却再也感受不到你的呼吸。
6
2017年,那个最懂我的人走了,走得如此匆忙,我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及说。
我常常在半夜醒来感到撕心裂肺的痛,一个人失眠到天明。
我常常翻着翻着老照片就会黯然神伤,痛哭流涕。
原来,那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真的走了,走得如此决绝和彻底。
爷爷,冬天到了,那边冷吗。
如果有来生,我一定还做你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