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一生有时候觉得很漫长,有时候又觉得很短暂,不管是哪一种,都是充满着苦和累的,人的一生可以有多少苦和累文章一起欣赏!
人的一生可以多苦?
姑姑生于六十年代末,和那时候许许多多人一样,一出生就面临着饥饿,没有米饭可吃,米饭是稀缺物品,田里生产粮食交给公社,公社再按工分分给每家,分下来的,少之又少,为了争优,挤着裤腰带,交给国家。吃着杂粮,有时候杂粮也不够一大家人吃,奶奶之前就有个大女儿在饥寒交迫之中死去,还不足一岁。这个时候爷爷奶奶就叫父亲和姑姑去山上寻找食物,饥饿使群众发现许多可以裹腹之物,野果、草根、树叶、花朵等等。
后来公社解散了,爷爷分到几亩田地,辛苦耕耘着,田地种出来的食物,不够养活一家人,就去山上开荒,满是石头山坡,一刀一锄开垦出来,有时候一场暴雨来袭,将石头上的泥土冲洗得一干二净,这次的开垦白费了,爷爷不信邪,又将冲下来的泥土挑上去,用石头砌好护栏。家里兄弟姐妹从有力气开始就一一驱往田地里帮忙,二叔到现在也时常抱怨,就是小时候挑扁担,挑不是那个年龄可承担的重量,使自己变得矮小。说来也怪,姑姑竟然出落得高挑,皮肤白皙,或许是天生的。
纵使一家人辛苦拼搏,从早忙到晚,日出而作。日落而息那是理想状态,往往是太阳没出来就出去做事,夜深了才回来。依然吃不饱,到手的食物少之又少,部分粮食要公粮,公粮是家里人口交的,爷爷家六七口人,交完公粮,存粮空了一半。爷爷看着剩下一半的粮食直叹气。那个时候,家人最讨厌的日子就是交公粮的日子,一家人愁眉紧锁,舍不得辛辛苦苦种出来粮食就这么交了。收公粮的人个个精明的很,怕农民再粮食里掺沙子,他们会有专门的公粮袋,称过之后,倒在公粮袋里,细细检查,有没有掺杂物。如果掺了,那就要挨公开批评。爷爷和父亲叔叔们挑着粮食到交公粮处,看着黄灿灿的粮食被倒进袋子里,就知道这些粮食不属于自己了,属于国家了。那些肥头大耳的公家人,蹲着在那检查,看着很是生气,很想一扁担敲上去,二叔眼里噙着泪水。说到这里,我体会到了什么叫“遍身罗绮者,不是养蚕人。”那时候大腹便便是身份的象征,瘦骨嶙峋,黝黑,佝偻身子的是耕田的,沉重的扁担让背直不起来。遇到收成好的年份,供家人吃的还算可以裹腹,如果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,但该交多少还是要交多少,那就苦了家人,不得不喝着粥吃着腌菜,吃着粗粮,那时候能活着就好,还管什么营养均衡,营养不良,食物不健康,能活命就好。
姑姑在乡下小学读到二年级,爷爷奶奶愁着眉告诉她“家里供养不了三个人读书,你哥哥弟弟都在读书,现在你妈妈肚子又怀着一个,干活不方便,苦了你,回家帮衬一点吧。”姑姑不知道说些什么,默默的答应。年仅八岁的她就开始在家在田在地忙上忙下,挑着担的她羡慕的看着那些蹦蹦跳跳背着背包去上课的同龄人。
就这样在家里待到十六岁,然后南下去厂里打工,跟一个机器一样在又脏又乱的工厂里又苦又累的忙活着,发了工资然后汇一部分到家里去。姑姑二十岁初,三弟因狂犬病去世了,也就是我三叔,他长得很帅气,很喜欢看书,成绩也不错,被狗咬了,家人以为没什么事,只是破了点皮,擦了点草药就没理了,没想到会如此。爷爷常说当时如果知道后果,倾家荡产也会去打一针狂犬疫苗。奶奶很疼爱,三叔突然死去,难以接受,人仿佛疯了一样,要么瘫在床上不吃不喝,要么就疯闹的寻死觅活。姑姑辞去工作,回家悉心照顾奶奶,半年之后,奶奶心绪缓过来了,眼睛因为哭的太多,导致有后遗症。
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,姑姑看上一个挺英气的男人,家人却不愿意,因为他家比自家还穷,奶奶不愿她再受苦,希望她能嫁个好一点的。姑姑不顾一切,没有家人的期许与祝福嫁过去了,嫁的那天,冷冷清清。姑姑回望着这片苍凉的土地,走向了更加荒凉偏远的地方。姑姑嫁的地方叫花旗村,名字挺好听的,以前有部电影叫《花旗少林》,对了,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银行花旗银行,可是花旗村也富庶沾不到办点边,在贫瘠的山区里,在重重大山之中,在人烟罕至的地方。我第一次到这个地方,突然觉得我们那的环境算是不错。条件艰苦,但是两人很恩爱,脸上洋溢着幸福,姑父是个细心的人,也很拼,脏活累活都不让姑姑干,我一手操持着。木已成舟,家人也接受了,就是拜年挺痛苦的,翻山越岭,穿越荆棘,穿越比人还高的草丛,踏过湿软的泥地,崎岖不平的山路。有时候寒暑假我会去姑姑那小住一会,在那时光很快乐,姑姑待着我们去摘水果,给我们讲着各种有趣的故事,一群人唱着歌,逗着笑,一路欢声笑语。
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回到家里看见奶奶泪眼婆娑,和搀扶着她往城里赶,我问到什么事,他们不说。后来我才知道,姑父在广州做建筑工,从二十几层楼高地方摔下来,当场死亡。施工方态度很强硬,只配了三万,钱还是姑父的爸爸拿着的,说是给表弟读书用的,到后来却给他的二儿子建房娶妻用了。当时姑姑是怎样伤心,悲痛欲绝,可想而知,半年后看到她,憔悴了很多,不复当年的笑容。
之后的日子,她辛苦待着幼小的儿子,奶奶看着心疼,把外孙接过来带着,可是婶婶意见很大,说奶奶这么照顾外孙,自己亲孙子的都不这么带,姑姑觉得难过,接回去自己待了,四处打着零工。有时候穷困的时候,宁肯自己去卖血,也不和家人说,卖一次血才两三百快钱。
到了表弟七八岁的时候,姑姑在媒人的游说之下嫁给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光棍,依然是花旗村的,只不过是在村外头,这次家人意见还是很大,只有奶奶同意,奶奶知道她太苦了,嫁一个人,能少很多苦。
嫁人那天我去了,依然冷冷清清,七八个人一起喝吃了一桌,事就成了。这位姑父很沉默,或是腼腆,话不多,到做事很勤快,婶婶称他是木头。他有个坏习惯,爱抽烟,烟瘾重,指头被烟熏黄了,身上一股浓浓的烟草味,我不喜欢站在他身边,味道难闻。他们两个人,不冷不热,互相扶持着,也算是和满。他们的子女也出生了,接连生育,姑姑老的很快。
表弟小时候聪明伶俐,领悟力很强,举一反三,自愧不如,小学的时候常常考双百,然而到了五年级成绩突然一落千丈,我想是疏于管教的缘故,姑姑溺爱着,新姑父不闻不问,任他玩之任之。我初三的时候,听说姑父病了,病来的有些突然,刚听说病了,接着就听说急忙从乡医院往市医院,然而于事无补,吐了一盆血之后就魂归他处了。后来才知道是肺癌,想必是他吸烟过度。这下惨的是姑姑了,她要一个人待着三个孩子,幼小的儿子还在嗷嗷待哺。那时候我就想,世间是如此的不公平,为什么这么多苦痛降临到一个人身上。那时候我家家境有所好转,救济也是蜻蜓点水,大多苦痛她一人承担。
为了抚育三个孩子,她一个耕种几亩田,一个人犁田、播种、除草、施肥、收割,其中辛苦,一言难尽,最可怕的是,人言可畏,村里人觉得她是一个不祥之人,连续克死两个丈夫。疏远她,指指点点的,比生活更冷酷的是人心。姑姑默默的承受着,她说她曾无数次想要解脱,可是看着三个孩子,她解脱不了。
表弟没考上好的中学,到了一个破烂的学校,不到半个学期就学坏了,四处偷盗,被勒令退学,姑姑苦苦哀求,于事无补,表弟也无所谓,出去闯荡去了,姑姑连连叹气。
她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了,索性就此离开,两个小孩奶奶帮忙待着,自己南下打工,又回到流水线上去了。表弟去年打架,把人打的住院,他四处流窜,他向姑姑拿钱,拿了一次又一次,姑姑不肯给,他威胁着说杀了她。姑姑大哭,自己这些年来,累死累活,没想到养了这么个儿子,当初为了养大他,给他吃点好的,没想到这么对她。这次她是真的伤心。我把表弟狠狠得骂了一顿,他与无所谓的挂了电话。
今年的过年时候,我给了一些钱给姑姑,姑姑表情很复杂,我也突然后悔了,怎么这么唐突冒失,坚强的她,如果沦落到被侄子可怜,是多么大的羞愧。第二天她又退给我了,还加了一些,我心中很是难受。
其中还有许多的悲惨,短短几言几语,难以说完。
人的一生可以多苦?
我不知道,活着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