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很高抬我,以为我像他们一样是影迷。我不是影迷,我看的电影很少。
我是一个道理控。其实外界没必要了解我,他们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描述我描述得很开心。但是跟我没关系。我也在那幸灾乐祸看着一个叫姜文的人,但那根本不是我。
我不会(接受大家的顶礼膜拜),我觉得那样很可笑。我最幻想的是大家都很牛逼,都很有尊严,都很有主见。
我不想做廉价的感情赚取,这不是一个高级电影的做法。如果那样的话,《妈妈再爱我一次》已经拍得很好了,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的,但是我觉得对于人来说,尤其对于中国的观众来说,仅仅一种感情的迷惑,恐怕不足以让我们真正得到感情陶冶。你也注意到,如果让这个电影一直high着,不打断,我是做得到的,但是我觉得不过瘾。而且我坚信,我的电影是可以反复看的。
《太阳》是遵照生活的本质去拍的,《子弹》很简单,是遵照了某种电影本质。电影当然我们也爱看所谓的西部片啊、《阿凡达》啊,我看了,也不讨厌,但我不觉得我应该用生命去做那个。对不起,我觉得不值。我不觉得那个东西难,那是个简单的东西。但是如果你拍一个精神世界,去追寻某种精神的感受,第一,你精神有没有这么大的世界,能不能表达出来是另一回事儿。
电影牛逼就牛逼在每一个好电影都应该是单独的规则和超越规则的。这时候如果一个影评人不聪明,他就拿一个臭鞋、别人穿过的鞋在那比划。他必须明白这个片子的企图在哪。
在香港人家就问我,是不是影射蒋介石啊,国共啊,我说蒋介石值不得我用一部电影去影射他。这不是说我狂妄,我愿意看关于历史人物的书,但是我不觉得历史仅仅只是由他们的这一个系统来解释,那算一个政治系统或者历史系统,但是艺术家有他们自己对历史的解释。所以,创作无论如何都会带上创作者的世界观,但不意味着一开始就把自己往那儿拽。
从我的教育背景来说,觉得克隆是一件可耻的事情,丢人的,怎么能重复呢?这一点已经促使我做了一些不重复的事儿。比如说,我拍完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,我收到一批那个时代的故事,包括《孔雀》。我第一次演完溥仪之后呢,也是一批关于溥仪的剧本给我,我说我演什么都行,就是不演溥仪了。《鬼子来了》之后,我也收到一批那个时期的(剧本),包括《色,戒》。
莱昂内是个最大的错觉,他们老说我喜欢他,我最不喜欢莱昂内,他那片我都想重剪一遍。
真正的营养是导演怎样理解人,你当然要通过文学手段、戏剧手段把这个台本弄出来。你得懂得欣赏表演手段,这是与生俱来的,这是迷人的东西,这是人的心智的问题。然后把它演绎出来,其实是在把无中生有弄得像有一样,在过上帝的瘾。这是电影有意思的地方。这个时候我只看到了作为控制电影的这些人的个人内心世界。跟电影语言有什么关系啊?
很多人既当导演又当演员,既可以在摄影机前,也可以在摄影机后,卓别林、奥森威尔逊、昆汀、梅尔吉普森都是这样,他们的片子也非常有生命力。我能围绕摄像机转几圈,这是我的优势。
你叫我努力和认真,那是不可以的。(您在工作中难道不是一个努力认真的人吗?)我为什么很长时间才拍一部戏啊?有些东西让我认真是认真不起来的,我只能稀里糊涂的,我真遇到来劲的东西,我才会玩味,这个时候我是有兴趣的,浓厚的兴趣,欲罢不能,和努力、认真不是一回事儿。
我是一个得奖非常少的人,但是我对我的电影非常有信心。我觉得创作,要拿着心,要让大家拿心灵去碰撞,而不是拿皮肉去碰撞得到一些暂时的满足。暂时的满足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好,但我更爱那些经久不衰的电影。
电影的功能是什么呢?人们为什么要看电影啊?因为中国人生活在这个正在发展中的社会里,常常都要被格式化。但人的心灵是不应该被格式化的。看电影应该是对人的心灵的缅怀。我觉得被格式化的现代人,都需要找到内心奔涌的东西。
跪着也挣不了多少钱。
我从来都感到孤独,每时每刻。你不是吗?人都一直在孤独,也不知道为什么,所以你就得聊天、说话,所以有宗教。
贸然说话是对自己的放纵和随便,因为这东西跟你简化表达的不是一回事。你可以说《红楼梦》是一傻逼书、流氓书,这对《红楼梦》有什么伤害啊,只能说你傻逼呗,有什么办法。
我也是被父母教育、打骂、恐吓、慈爱,慢慢变成今天的我。突然有一天,我有孩子了,我变得不那么武断地来对待一个年轻、有自尊、有自己世界观的人。我得学习面对新的情况。
我觉得任何批评我的文章,都批评得不够,都得需要我再加几句。包括恶意的,都不够,都不够我自己对自己的恶意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