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斯用什么打动秦王
司马迁在《史记.李斯列传》中记载:
李斯到秦国后,正赶上秦庄襄王去世,李斯就请求充当秦相国吕不韦的门客;吕不韦很赏识他,任命他为郎官。这样,就让李斯有机会接近秦王赢政。
李斯对秦王说:“平庸者不会把握机会,能成就大业者,就在于他能及时抓住机会,并能下狠心。从前秦穆公虽称霸天下,但最终没有吞并六国,这是为什么?原因在于诸侯当时还很强大,周朝的德望也没有衰落,因此,五霸交替兴起,相继推尊周天子。自从秦孝公以来,周朝卑弱衰微,诸侯之间互相兼并,函谷关以东地区化为六国。秦国凭借强大的国力,奴役诸侯已经六代。现如今诸侯服从秦国就如同郡县服从朝廷一样。以秦国的强大,大王的贤明,荡平六国,就象扫除灶头的灰尘一样。应乘势统一天下,成就霸业。这可是千年一遇的大好时机啊!倘若现在懈怠而不抓紧的话,等到诸侯再强盛起来,又订立合纵盟约,到那时,虽然有黄帝一样的贤明,也不能吞并它们了。”
秦王赢政对李斯非常赏识,任命他为长史(相当于国务院秘书长),按照李斯的计谋,秦国暗中派遣谋士,带着金玉珍宝去各国游说。对各国著名人物,可收买的,就多送礼物加以收买;不能收买的,就让剑客把他们杀掉。
这种收买与暗杀相结合的两手,非常奏效,秦王十分高兴,随即任命李斯为客卿(相当于副总理)。恰在此时,韩国人郑国以修筑水利为名,来到秦国做间谍,不久被发觉。秦国的王族和大臣们都对秦王说:“从各诸侯国来奉事秦王的人,大都是敌国的间谍,请求大王将他们全部驱逐。”秦王颁布了《逐客令》,李斯也在驱逐之列。于是李斯便上书秦王,即《谏逐客令》:
听官员们议论说,要全部驱逐外国人。我私下认为这是不妥的。从前,秦穆公招揽贤才,从西戎得到由余,从东边楚国的苑地得到了百里奚,从宋国迎来了蹇叔,从晋国招来了丕豹、公孙友。这五个人都不生在秦国,而秦穆公重用他们,迅速吞并了二十多个国家,也就得以在西戎称霸。
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新法,移风易俗,人民因此殷实兴盛,国家因此富足强大,天下百姓愿意为国效力。击败了楚国、魏国两国的军队,扩疆千里,使秦国政治安定,国势强盛。其他诸侯国也诚心归顺。
秦惠王用张仪的计策,夺取三川地区,向西又吞并了巴、蜀,向北占领了上郡,向南攻占了汉中,囊括九夷,控制鄢、郢;在东面占据了险要的成皋,夺取了大片肥沃的土地,并进一步瓦解了六国的合纵联盟,使他们面向西方,奉事秦国,功业一直延续到今天。
秦昭王得范睢,废黜穰侯,驱逐华阳君,使公室强大,杜绝了私门权贵的势力,从而像蚕吃桑叶一样,逐渐吞并诸侯的土地,终于奠定了秦国雄厚的大国基础。
这四位君主,都是依靠别国客卿的力量,取得了巨大成功。客卿为秦国的强大做出了重大贡献。假若四位先王拒绝客卿,疏远他们而不予重用,秦国那来富足之实,又怎能得到强大之名。
现在皇上您罗织昆山的美玉,得到随侯之珠、和氏之璧,挂着明月珠,佩着太阿利剑,驾着纤离宝马,竖着翠凤大旗,摆着灵鼍战鼓。以上这些宝物,并没有一样是秦国出产的,但陛下您非常喜爱它们,这是为什么呢?若是一定要秦国所产然后才使用的话,那么夜光之璧就不能用来装饰朝廷,犀角象牙制品就不能为您所赏玩,郑国、卫国的美女也不能列于您的后宫之中,外国的良马也不能填满您的马厩。江南的金锡也不该用,西蜀的丹青也不应用来当颜料。您用来装饰后宫、充当姬妾、赏心乐意、怡目悦耳的,一定要出自秦国然后才用的话,那么,用宛地珍珠装饰的簪子,玑珠镶嵌的耳坠,东阿白绢缝制的服装、刺绣华美的装饰品,就不能进献在您的面前,那时髦而又高雅,漂亮而又文静的赵国女子不能侍立在您的身边。而那些敲打瓦坛瓦罐、弹着秦筝、拍着大腿、呜呜叫喊、粗野狂舞的,这才是正宗的秦国音乐。象《郑》、《卫》、《桑间》、《昭》、《虞》、《武》、《象》这些乐曲,则是其他国家的音乐。现在您抛弃敲打瓦坛瓦罐这一套秦国音乐而听《郑》、《卫》之声,不去听弹筝而欣赏《昭》、《虞》之曲,这是什么原因呢?说白了,还不是因为它们韵律美妙、悦耳动听吗?而现在您用人却不是这样,不问此人能用不能用,也不问是非曲直,只要不是秦国人一律辞退,只要是外来者一律驱逐。这样看来,陛下所看重的是美女、音乐、珍珠、宝玉,所轻视的是人才!这并不是一个立志统一天下、成就霸业的英明帝王所应该做的啊!
我听说,土地广阔所产粮食就丰富,国家广大人口就众多,军队强盛士兵就勇敢。所以泰山不却抔土,才能成其高大;河海不挑剔细流,才能变得浩瀚深广;而成就王业的君主,不抛弃广大民众,才能显出他的盛德。所以地无论东南西北,民众不分这国那国,一年四季五谷丰登,鬼神赐予福祉,这就是五帝三王无敌于天下的原因所在。而现在陛下您抛弃了百姓来帮助敌国,排斥宾客而使他们为其他诸侯国建立功业,使天下有才之士后退而不敢西行,停住脚步而不敢进入秦国,这正是人们所说的“借武器给敌人,送粮食给盗贼”啊!
非秦国出产的物品,值得珍视的很多;非秦国出生的能人,愿意效忠的也不少。现在您驱逐宾客来资助敌国,损害自己以帮助仇人,在内部削弱国力而在外面又和诸侯结下怨恨,这样下去,要使国家没有危险,那是不可能的。
秦王赢政反复阅读李斯的《谏逐客令》,越读越觉得有道理,于是下令:废除逐客令,恢复了李斯的官职,采用他的计谋。不久又提升李斯为廷尉。二十多年后,秦国终于统一了天下,秦王改称始皇帝,这就是秦始皇。秦始皇统一天下后,又任命李斯为丞相。
李斯的《谏逐客令》为什么能打动秦王?这是因为:
1.用历史事实来证明――四位先王利用客卿,取得了巨大成就,因此秦国才有今日的强大。
2.用宝物、美女来论轻重――秦国现在所用的宝物,后宫所藏的美女,所听的音乐,几乎都是外国所产,怎能光用宝物与美女而不用人才呢?孰重孰轻?
3.用利害论得失――驱逐客卿,就是削弱自己,增强敌国,即:“借武器给敌人,送粮食给盗贼!”
4.用常识道明哲理――“地广者粟多,国大者人众,兵强则士勇。是以泰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择细流,故能就其深;王者不却众庶,故能明其德。”
5.以目标激励雄心――“是以地无四方,民无异国,四时充美,鬼神降福,此五帝、三王之所以无敌也。”